第三十六章：并非久计 无所适从

白凝夕察觉到他们异样的目光，这种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的目光让她心里很不舒服，这些麒麟门的弟子，虽然都是同门师兄弟，但是林水寒对于他们而言，就像是一个外人一样，他如今被废了修为，形同废人，也未曾有人上前来关心他，在夜云院躺着的时候，也只有南空浅一个人在守着他……
  呵！白凝夕心里扫过一丝不屑，什么天下第一大派，门中弟子尽是无情冷血之辈，就这些人，就算有一身本领那又如何，连林水寒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！
  “凝夕，我们去别的地方吧。”林水寒忽然停下了脚步，扭头看着凝夕，她一愣，他却微笑，“这里有些吵了，我想去，安静些的地方。”
  “好。”白凝夕微微一笑，然后带着林水寒去了一处山间竹林，那里空气清新，竹香四溢，安宁，而不会有任何人打扰，林水寒走到那里的时候，不知怎地就猛然剧烈的咳嗽起来，白凝夕吓了一跳，急忙抚拍着他的背，“怎么样了？”
  “没事……咳咳……应该是喉咙干了……”林水寒不知所以的说道，白凝夕忽然意识到他现在身子虚弱，得多喝些热水暖暖身子才行，于是她便对林水寒说：“那你在这等着，我回去给你拿水，顺便找些衣服给你添上，等下天黑了容易着凉。”
  说罢她就离开了，而林水寒看着她远去的背影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，但是又说不上来，只好在竹林里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边歇息一边等她。
  而这时，在林水寒身后不远处，渐渐的出现了一双脚，那双脚的主人缓缓的朝他走来，只是他修为耗尽，对这一切全然不知，直到那双脚走到了他的身后，停了下来，他才迷迷糊糊的意识到，有个人站在自己的身后，他回头一望，顿时一惊，连忙起身道：
  “幽萝夫人。”
  “林公子，身体好些了吗？”幽萝夫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，微微一笑的问。
  “好些了，谢夫人关心。”
  真不愧是魔皇，这体内隐藏的力量果然强大啊，虽然说是他的连心石救了他，但是，单凭一个连心石的力量又怎能让他恢复的如此之快呢！
  “夫人找我，有什么事吗？”见幽萝夫人低垂着目光不说话，林水寒便率先开口问了，幽萝夫人微微抬起了眼眸，心里一直在盘算着要如何开口，但是林水寒已经从她的目光里了解了一切，“想必，夫人还是为了沐漓的事情而来，是吧？”
  幽萝夫人淡淡一笑，点了点头，林水寒见势又说：“夫人放心，沐漓的事情已经结束了，她现在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，夫人若是想带她离开，随时都可以走，我想麒麟门应该不会再有人拦着你们了。”
  幽萝夫人不屑一笑，“公子这话言重了，怕就是，麒麟门肯放人，沐漓，也不肯离开啊。”
  林水寒闻言目光一颤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，他先是很惊讶，没想到凝夕居然不肯离开，难道是因为愧疚，所以她才不走的吗？但是随后想想，凝夕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，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？他们两个，以后再也不用分开了。
  “你该不会是在想，要沐漓永远陪着你吧！”幽萝夫人看出他眼里闪过的惊喜，毫不客气的拆穿了他，林水寒一顿，随即一本正经的说：“既然如此，那夫人，为何不听从沐漓自己的决定。”
  “她的决定？”幽萝夫人荒唐一笑，“你可知，她的决定，可是会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？”
  “夫人此话何意？”
  “你可别忘了，这惩罚，是你替她受的，这修为，废的自然也是你的，沐漓现在，可还是魔界的修为道行呢！”
  话音未落，林水寒目光猛地一颤，对啊！凝夕现在还是魔界修为，她是万万不能留在麒麟门的，虽然说这一次的事情掌门已经作罢，但是免不了还会再出什么意外，到那时，他又该怎么保护凝夕呢？到那时，他还有能力去保护凝夕吗？
  可是……这样就是长久之计了吗？
  “如果沐漓不再修炼魔界之法，我相信掌门是不会再针对她的了，这样，她也不会再有危险了。”林水寒想了想，还是开口弱弱的说出了这一句话。
  幽萝夫人微微眯了眯眼，没想到这个林水寒居然这么固执，自己都已经把话说成这样了，他还是不肯放过凝夕，难道他真的想要凝夕陪他一起死吗？
  “所以你就是执意要沐漓陪着你了是吗？”她犀利反问，林水寒眼眸微颤，心想幽萝夫人定是误会了，所以便立刻开口解释道：“我想夫人应该误会了，我不是要沐漓陪着我，我只是想说，既然修炼魔界之法会给沐漓带来这么多的危险，那让她留在麒麟门里将魔界之法慢慢的从身体里剔除，变成一个普通人，而后在麒麟门里潜心修炼，这样，不是很好吗？”
  “你……！”幽萝夫人无言以对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，但是她绝不能妥协，凝夕，必须离开麒麟门！
  坚定了这个想法之后，幽萝夫人深深吸了口气，然后扭头看向了林水寒，道：“林水寒，你知道，为什么我会三番四次的阻你和沐漓在一起吗？”
  林水寒缓缓的摇了摇头。
  “因为你……是魔界之人。”幽萝夫人盯着他，一字一句的道出了这句话，话音未落，林水寒便眸光一惊，不可思议的看着幽萝夫人反问，“你说什么？”
  “我说你是魔界的人。”幽萝夫人又重复了一遍，目光依旧紧盯着林水寒，这种坚定的目光，让林水寒不得不相信她说的话，一时间，他愣在了原地，六神无主，不知所措。
  他是魔界的人？他是魔界的……人？！
  这个念头顿时如汹涌波涛一般朝他的脑海袭来，将他的脑海席卷而空，仿佛自己脑子里所存在的一切都因为这一句话而消失得一干二净，他傻傻的站在原地，只感觉到呼吸不断的加速，急促，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压抑着他，控制着他，让他透不过气来。
  “夫人……是怎么知道的？”沉寂了半晌，他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，缓缓的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，幽萝夫人理所当然的扬起嘴角，反问道：“你以为我绛纱阁，真是单纯的收集天下至宝？”
  林水寒瞬间明了，原来……幽萝夫人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，所以才会……一直想让凝夕离开自己，“原来是这样……那就是，我在东尘的时候，夫人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是吗？”他悠悠出声。
  幽萝夫人点了点头，“是。”
  林水寒鼻子一酸，心里顿时又涌上了一阵苦涩，“夫人既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世，那为什么不早告诉我？我曾经在绛纱阁里待了整整一天的时间，你可以有机会告诉我的，你若是早些告诉我，说不定，我跟沐漓，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！”
  林水寒本想努力的压制自己，但是越说，他的心情就越激动，越难以平复，他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呼吸，就好像眼前的一切快要让他窒息一般难以接受。
  幽萝夫人只是垂下了眼眸，淡淡的，没有回答。
  林水寒在原地无所适从，想找个角落一个人静一静，又找不到，迷茫无措之间，他的脑海里渐渐的浮现了一些画面，那是在绛纱阁里幽萝夫人和他交手时的画面；那是在南楚他和阿苏相遇的画面；那是自己亲手拿着摄魂棒的画面；那是在魔界里，那个魔圣尊者一直想要杀了他的画面；以及，那些黑树林里的人把紫色魔石交给他的画面……
  “原来……你们都知道？”他呆呆的望着地面，像是看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画面一般，嘴角涌上了不可置信的笑意，“原来你们早就知道，原来你们……早就知道？”他难以接受的捂住了自己的脸，想挥去脑海里那些混乱的记忆，但无奈，那些画面怎么都挥之不去。
  “我到底……到底是什么？”他茫然无际的扭头看向了幽萝夫人，声音有些嘶哑的问道，而幽萝夫人摇了摇头，“我只知道，你是魔界的人，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  林水寒闻言转过头去，不再看她，视线逐渐的落到了眼前的这一片竹林里，那些竹子纤细瘦弱，仿佛轻轻的一用力就能将其折断，一如他现在的模样，脆弱的，不堪一击。
  想到这里，林水寒已经明白了幽萝夫人的意思，他垂下了眼眸，仿佛是在下定决心，幽萝夫人只听见他沉沉的叹了口气，而后开口说：“多谢夫人告知我的身世，虽然有些迟了，但也不算晚，而我也已经知道了夫人这么做的用意，你放心，沐漓那边，我会想办法的。”
  “那就好。”幽萝夫人微微一笑，随即便转身离去了，而林水寒还呆呆的站在原地，耳边回荡着的都是那一句：你是魔界的人，而脑海里的那些画面，不停的来来回回的浮现，似乎在告诉他，帮他证明这件事。